小南鸟

我是不是太鸽了(忏悔)

【随笔】三马

三个司马。

前言

你的心是什么样的?

诡谲的,多变的,沉浮在黑暗里,直至幻化成风,妖孽纵横。

或是不谙世事,肆意温柔,无欲无求,千般俗世,只求终老一生。

他唇角微牵,隐有血痕。

……你猜啊。

正文

帝王新丧,急召回朝。

司马坐在马车里上下颠簸,骏马带车一路压过点点泥泞,徒留车痕深深。

此次,他是作为辅政大臣回了洛阳。朝堂早就乱做了一锅粥,听说新皇帝性情乖僻,而宗室虎视眈眈,处处为难。他疲惫于奔波,脚不沾地,千头万绪中,却是一点隐秘而难以言语的充实之感。

他直到夜深才回了家。白色官服依旧披在身上,却懒得再换。明明累的不行,却总没有睡意。他独自一人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踱了一会儿,想着什么,却什么都没想。更漏的沙沙声在夜幕中,清晰可闻。

他最后还是坐回了灯旁。心猿意马趴在身边,他的佩剑挂在墙上。灯火忽明忽灭。他捻了捻灯芯回灯,却啪的跳了一大簇火光。他惊的挥手,灯火更是暗了。再细看,才觉手指尖生疼。灯火溅在手上,竟是烫开了口。殷红的血顺着裂口缓缓滴下。

司马凝望指尖,忽觉似曾相识。又有些恍惚。是太久的田园牧歌,让人淡忘了些什么吧?

他随意回头,余光却从桌上的铜镜之中,见得门口有人。


一瞬间他以为那是昭儿或师儿,再不济是先帝罢——那个背影相当的年轻,穿着蓝衫,背影斯文。不,但不是。他十分的熟悉那个背影。他惊的连连退了几步,撞在了木质的家具上。随后,他听见了身后一声苍老的咳嗽。

司马的血瞬间凉了一半。

不对劲。不对劲。

不知何时,门外竟下起雨来了。

他曾听过人说过些玄奇之事,不过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。那老人穿着一身大红,在这昏暗的凄风苦雨里显得格格不入。他不知何时已取了自己的剑,坐在一旁。司马看不见他的表情。他闭着眼。

司马。司马。司马。

都是你啊。


年轻的蓝衣司马温润的笑。他的眉眼端庄平静,少年意气尚在。从他身上司马看见了先帝的影子。司马不由得向他走近了一步。他尚且是年盛之时,年少的司马向他笑,有些俏皮。

他微微抬手,手指过分的修长苍白。
——他轻轻用指尖拂过唇角。

是了,自己的誓言。


甄宓的死依旧印在他心中。太子,皇帝,大雨之中的狂奔,在郭照面前的那一声娘——如今自己已经帮她做到了。曹叡,是名副其实的长子,是甄宓的儿子,现在亦是皇后的儿子。名正言顺。他应该继承大魏的天下。

红衣老者以手拂剑。
——但是你也别忘了,先帝的遗愿。

青天凌云,振翅高飞。这大魏的大好河山,是他给自己的信。自己与先帝呕心沥血的新政,这大好的振兴局面,不能毁于一旦,毁于自己手中。

——可是,有宗亲阻挠。

那,就斗下去。

——今时不同往日。他不信你。先帝已经走了,没有人会再护着你。

……他还需要我司马懿巩固朝政,挟制宗亲。他不会动我。

——但他已经不是先帝了。

……

——他只会将你当做手中的刀,用你,防你,却不会亲你,爱你。他不会重用你。遍地杀身。

这,值得吗。

……

——你的新政,他说毁弃便可毁弃。新帝已经动了杀郭照之心——为什么不会动你?你的家人,你的千秋万代,你的梦想……

他昨晚杀的画师的血已经浸透了宫闱。

——他,真的配吗?


轰隆!……门外一声惊雷。司马一惊。灯火一闪,又恢复了幽暗。

蓝衣司马唇下的血色分明,与那红衣交相辉映。

——那只是宗亲碍事。没有他们,就好的多。

红衣老者微拔剑。

——何不杀之?

心猿意马早已缩进壳里。

——或者,何不……

红衣老者抽剑。剑光闪烁。

代之!……


如果甄宓没有与他歃血为盟,如果自己不曾出山相助中郎将。自己或是不谙世事,肆意温柔,无欲无求,千般俗世,只求终老一生。

是谁助长了欲望的沟壑?

是甄宓?

还是他自己?

那心中隐秘的渴求的欲望,千回百转,以种种形式暗自生长。也许在自己回头看向曹操的那一瞬间,结局就已经注定。

但是这欲望太大,迟早会毁了自己。

多少人,诡谲的,多变的,沉浮在黑暗里,直至幻化成风,妖孽纵横。

不,不。我不能这样。

司马猛然惊醒。

我,……无论是对先帝,还是对甄夫人。我不能背叛他们。我相信先帝的眼光。我应该完成誓言,一统河山,向先帝报答那知遇知己之恩。

无论前途几何。

无论是……。

我应延续大魏江山。

天色微明。
是不是,快上朝了……?

他转头看那蓝衣人。蓝衣的自己向他微笑。又向他深深一揖。他起身,看着蓝衣人淡化在朝夕之间。隐约的,他见到了先帝的影子。是笑吧。
……我会助你的。

他又回头看那红衣老者。

红衣老者沉默良久,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。

——记住你的话吧!
……只是这真的是你想改变就改变的吗?


司马惊诧的发现他睁开了眼睛。他大笑着,笑声在屋中回荡。他突然年轻了起来,一点点的白发染黑,司马眼前突然迷蒙。终于时间定格在了一瞬。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幻像不知是真是假。那个年轻的红衣人拿着剑朝自己微笑。只是这脸,神似自己,却并非自己,竟是——

——父亲!


司马惊的坐倒在地上,一时竟有些起不开身。他没看清。三马同槽,三马同槽。难道终究逃不开这步?大起大落,他终于昏睡了过去。

等他醒来时,红衣人亦不见了。只有自己的剑,还孤零零的挂在墙上。手指的伤凝成了痂。没有血。

他慢慢拿下了剑。看向了铜镜。他用结痂的手指拂过自己的唇。淡淡的痕。他又用指尖拂过剑梢。伤口再次破开,却是血染剑身。


天亮了。

灯火恢复了正常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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